抽烟

  记不清自己这辈子抽第一根烟是什么时候了，但我对抽烟一直都是排斥的，尽管我有时候抽烟也很离谱。

父亲是个老烟民，抽了一辈子烟，从记事起，印象中父亲的双手拇指食指中指半截都是黄褐色的，散发着淡淡的烟味，就像老茶壶里面结的茶膏，不放茶叶倒出的水都有茶味。小时候看父亲抽烟很是好奇，那时家里穷，父亲长年抽的都是烟卷，就是买来的烟丝、烟纸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随身携带，想抽的时候就拿出烟袋，撕下一张烟纸，用三根手指轻轻的捏取一小撮烟丝放在烟纸上，用右手食指轻压着，拇指中指配合着卷动烟纸成一根喇叭状烟卷，最后在喇叭口上折一下封口，再用舌头在烟卷边上舔一下，前后不到一分钟，一根小巧精致的喇叭烟卷就算完成了。有时趁着大人不在，我也学着拿来卷，但怎么也卷不好，卷的总是松松垮垮，一点火就直接烧起来。那时熟人朋友间见面聊天不像现在相互派烟，而是把烟袋传来传去，想抽烟自己卷。只有过年的时候奢侈一把，买成条的香烟犒劳一下自己。记得有一年春节，我偷了父亲一包椰树牌香烟，与村里的小伙伴在麦地里偷偷的抽。那一条烟可能就是父亲春节期间应酬才抽的，少了一包肯定能发现，但过完年了，也没见父亲问，我以为父亲粗心没发现，不知不觉的就淡忘了。直到一个多月之后，奶奶私下问我是不是我偷了父亲是烟，父亲其实知道是我拿了，瞒着妈妈，怕妈妈脾气不好找我算账。

小时候，农村的男人大部分都是抽烟的，父亲在县水泥厂上班，工厂在一个叫岗背公社的山区里，那时公路少，距离家里四十公里左右，小时候的认知里就是很遥远的地方了。父亲是一个性格内向不爱交际的人，每月休假四天在家除了干些母亲干不了的重活，就是在邻居他堂叔家里抽烟喝茶聊天，他堂叔的成分是地主，三个儿子都在外头艰难讨生活，很多年都没回过家，所以他事实上是个孤寡老人。聊天的话题一年一年也不一样，从他堂叔的儿子讨媳妇，家里养的猪卖了多少钱，明年的目标计划，慢慢的聊到我们兄弟四个入学，盖房子等等。小时候不谙世事，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不停地卷烟抽，以为大人坐一块就是这样的，是一种享受，就像我们小孩子看到桌子上的糖就一块接一块吃一样。长大后才知道，抽烟是男人们消除焦虑缓解压力的无奈之举。

从小到大，对抽烟我都是没啥兴趣，特别是走上社会之前，感觉学生抽烟就不是什么好人。参加工作以后，偶尔抽一根，来到北方之后，随着工作压力家庭压力的增加，应酬也多了，特别是打麻将的时候，经常一根接一根地抽，但也没什么烟瘾，几个月不抽也不会去想。近段时间，由于小儿子学习的事弄得焦头烂额，离中考就三个月时间了，他却完全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，该睡睡该玩玩，成绩一塌糊涂，跟他讲道理无数，就是咸淡不进，跟他急，他比你还横，甚至说出一些极端的话，就这事弄得家里天天鸡飞狗跳。我一次次的跑楼梯口去抽烟，楼梯拐角的大花盆成了烟灰缸，烟头烟灰洒满了花盆，我倚着楼梯扶手，在烟雾缭绕的楼梯口，不停地吞咽苦辣的烟雾，为他的幼稚无知戾气而气恼……

耳边仿佛又响起童安格的《爱与哀愁》

走在风雨中我不曾回头

只想让自己习惯寂寞

……

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

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

爱与哀愁对我来说像杯烈酒

美丽却难以承受

点一根烟喝一杯酒能醉多久

醒来后依然是我

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25.3.1凌晨于天津